Narin

 

娱乐性存档。

【佐助中心/博佐师徒向】秋月

粮食文,博佐师徒日常,隐鸣佐。

@十分满意 的点梗,对不起满意老师,您的梗超萌的,然而我写出来什么玩意儿,写的完全不是你说的那回事了。原著向我好像不管写什么都丧得一比。爱您的图,爱您的助!

格式软件自带,无力修改。


  1.

  

  光疏疏几缕,影密密一簇,鸟落上枝头,啁啾。

  

  沿这条道笔直走下去就是木叶,博人早早扯上行李往家奔,留他师父在后悠然自得地荡。不过,早到一分,晚到一分,于宇智波佐助并无分别。

  

  这时,佐助停下了。他闻到空气里的炊香,香味极淡,烤熟的应不是牛羊,而是一只蚊子。香味从他右后方刺来。

  

  他随意侧身,那枚苦无擦着他的发根飞过,尾巴追一张起爆符,已燃到根芯。他不急,伸手去夹,竟将尖刺夹在指尖,稍一用力,苦无调头冲他左侧灌木堆去。那里藏着的黄毛小孩早把半颗脑袋漏出来。

  

  博人被轰得满面烟灰,滚到一旁咳嗽,大喊:“师父你下手太重啦!”没几下就涕泪横流,干嚎呼痛。想必是在日向家装可怜博取同情屡战屡胜,他的演技竟引得佐助几分同情。

  

  突然土地下咕噜噜伸出两只小手,紧抓佐助脚踝,头顶凌空一道微风,抬头,是博人的远程螺旋丸。刚才伏倒在地边哭边叫的熏黑博人,已然散作青烟。

  

  佐助觉得好笑,这孩子创意不行,戏倒是多。

  

  “漩涡鸣人这一套,你也用不腻。”高手似乎都有临危趁机浪一波的癖好,说说话聊聊天,堪等那螺旋丸绞着空气到眼前。佐助忽而拔刀——

  

  刀未至,刃先至。是月里寒风起,噗嗤轻响,割了桂花。

  

  博人们尽散。

  

  未完!一束雷光自枝头探来!

  

  佐助十二岁师从卡卡西习得千鸟,十四岁自水流中悟出千鸟流,十五岁造出穿石凿壁万夫难挡的雷霆锐枪。这一招,博人是不该会的。他在雷遁方面天赋有限,千鸟学了半年,一个手掌心的雷也聚不起,佐助就不再勉强,随他去。想不到他偷偷掌握了千鸟形态变化。

  

  可惜。

  

  千鸟锐枪没走出几步,雷光忽作火星爆开,炸得博人旋转下树,四仰八叉,疼成碎鸟蛋。这回他哎呦哎呦地喊,有几分真了。

  

  睁眼见到师父走近的脚趾头,博人以为这下终于能得到夸奖,屁股也不疼了,跳起来笔笔挺站好,仰头领受,边说:“我偷学的。”

  

  “查克拉控制太差。”佐助毫不留情。

  

  “您就不能说点别的。”博人被噎得蹲回地上。

  

  “这次偷袭不合格。”

  

  “明明按照师父的要求……”博人还要争辩,却见佐助指着远处那道起爆符爆炸之处。

  

  “第一攻就错了。”佐助说,“攻其不备,一看时机。”

  

  博人嚷起来:“你那时候确实走神了!”

  

  “二选位置。”佐助道:“你攻错了位置。”说罢指指脑子,示意他是个笨蛋,引得小孩不服地浑身扭。

  

  “回去想,然后,”

  

  “再给你七天,练成千鸟。”

  

  “怎么可能哇!”光聚出这点雷光花了他多少个蹲厕的日夜。

  

  “练不成,你的旅途就到此为止。”

  

  无语凝噎。这下不仅功课全告不合格,还因为故意炫技加了大作业,一不小心甚至得赔上放风巡游。

  

  毕竟佐助不会因为你好学就鼓掌说好棒棒哦接下来放一个假吧,他只会邀请你再接再厉。

  

  严酷的男人。


  


  

  

  2.

  

  博人回到家,对佐助提的“攻其不备”始终不平,怪就怪师父过分警觉,而非自己的错,问了母亲,母亲也同意。“以佐助君的敏锐,即使在睡眠期间,你也不可能找到他的破绽。”于是博人又精力充沛地去找佐助,势要讨个说法。未料到达火影办公室,鸣人说佐助已经回去,跟去旅馆,发现人走茶凉,仅剩行李。这下没辙,只得沿途相问,问着问着,到了茶屋跟前。

  

  博人年纪小,木叶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却都精通。这个他垂涎已久不得入内的地方,便是木叶游郭一类的地界。在茶屋,游女弹曲舞蹈陪酒逗笑,颠鸾倒凤琴瑟和鸣,堪称男人天堂。此处建设僻静,曲径通幽,还颇有几分雅意。

  

  师父也来这里吗?想到佐助平素冷冰冰的面庞,博人一阵抖。实在没法想象。但成年男人总有些不可不抒的需要,哪怕是佐助。想到此,博人又按捺不住好奇——

  

  师父!是怎么!嫖!姑娘的!

  

  用写轮眼啊。

  

  一个坐在屋左,一个坐在屋右,女子弹琴战战兢兢,男子瞪了红眼专心细赏。博人探头进去时,正见一只滴溜溜转动的写轮眼,吓得他从楼上滚下去。

  

  “可以那样赏姑娘的嘛!”

  

  佐助支开窗低头看他,嘲笑似的勾唇。

  

  博人知道,他又被骂了愚蠢,哦,可能还有色情。


  

  

  “扮作……太夫?”太夫指的是游女中的花魁,女性居多,特殊场合也有男性。

  

  “嗯。”

  

  原来佐助受命潜入云之国执行间谍任务,要隐匿游郭探听敌情。对方乃云之国将军,喜好男色,又因身边常伴精英忍者,为不打草惊蛇,鸣人只得拜托佐助代为前往。太夫是精通各道的高手,尤其是助兴乐器,佐助忠人之事,才特为来到烟花地学习三味线呐。

  

  博人偷偷瞧师父滑溜溜的侧脸,觉得也……没什么不合适。

  

  “这样一看就能会了吗?”写轮眼未免太无所不能。

  

  佐助摇头,道凡事都需练习,握起琴势要摆弄。这时博人意识到,佐助是只有一条手臂的。男人常常裹着披风,做事不要人帮忙,以至于跟进跟出的徒弟也忘了他落下条臂膀。到了必须用上两只手表演的弹琴技艺中,才令人觉出不同来。博人瞧空荡荡的袖子,忽然觉得左侧身体吹过冷风。

  

  佐助捏个印,给自己施以变身术,左手便又活灵活现。他弹奏姿势松弛,左手架桌上轻轻摁住弦,右手散漫地拨片。

  

  轻音慢响,像春意悠悠溜过。真耳熟,博人回忆日向家的琴道课上,表演过这首曲子,名叫《春曰》。

  

  “这是大族小姐必须习得的曲目。”当时家主还是日足,在台上严肃道。

  

  宇智波原也属木叶大族,佐助会这歌并不奇怪。不过佐助比起日向的姑娘们来,显然弹得生涩暗哑,几个音都不在调上。

  

  博人嬉笑:“师父也不是什么都会嘛。”

  

  佐助点点头,摸着琴,竟陷入一点儿忽沉忽浮的想象。

  

  幼时冬春交错之界,母亲就卧在暖炉里弹琴,期盼春日早早来。鼬听得有味,佐助却嫌几个音符来来回回闷得没趣,扒着鼬闹,宁和室内常因此乱作一团,最终成了兄弟们追逐打闹的场合。后来美琴想出办法,让佐助负责弹琴,爸爸妈妈哥哥坐在旁边观赏。有了观众,佐助就不好意思玩闹,开始钻研琴艺,他聪慧,被教了几回,也能断断续续弹出曲子。弹的便是这首《春曰》。家人听了,噼里啪啦鼓起掌,春天就迎来了。

  

  他刚握上琴,脑中不记得游女示范的曲目,反回荡熟悉的《春曰》,随意拨弹。怎料竟弹不出。

  

  许多事当时记不深,往后便忘了。春逝秋来,握不住。

  

  佐助摇摇头:“我不是什么都会的。”

  

  博人闭嘴不语。他心感不适。在父亲殷切为村民做牛做马不着家的童年时光,佐助是活在传说里的洒脱黑鹰。杀意凛冽,身无长物,立在山巅拔刀指天下,天下尽做蝼蚁。人能活成这样,岂非世间最大的英雄?他是远山顶上一颗明星,望尘莫及,又勾得人迫不及待去追。博人被他压着骂,这不对那太差,心里往往快慰,感到离佐助还是这么远,还是这么遥不可及。

  

  此时他却觉出佐助的近。佐助坐在他对面,半身倚案,拨弦,拨着又停下,说:“我不是什么都会的。”

  

  一把刀,忽作一碗水。

  

  尔后男人陷入博人看不懂的沉默,一会儿唇边仰起点点笑意,一会儿眼睛掉下几滴落寞。原来沉默是回忆。但他最终既没笑也没哭,似鱼浮出水面又憋回,鸟张开翅膀又收起,淡作一团寒气,将男人压制住。佐助平时也不笑,但博人能感觉到男人周身清淡的温暖,开心的时候热些,不满意时锋利些,却从未冷过。现在,突然有凶猛的东西勾出他的寒冷。

  

  没有人生来孑然。博人记起六代目无意间道出的评价——那时他正向六代目抱怨鸣人不如佐助潇洒,为这句话,他去图书馆查宇智波一族的历史。什么都被销毁了,只找到归拢到“宇智波佐助”一人的族谱。最后他从父母和樱等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实。

  

  那个圆月亮的晚上,男人与世间所有的关联瞬间湮灭。一夜屠戮。

  

  博人捂住心。

  

  偷偷望向佐助,他正习惯性地用嘴扯走右手护手,露出凉凉的指尖,再度拨弦。那是游女教授他的靡靡音曲,妖蛾婉转,欲女吐息。他拨几节,停下,思考,又拨几节。像他说的,即便写轮眼能照下动作,也还是该练习,音乐的轻重逶迤很难把握。但博人却觉得那一连串不咸不淡的动作,是煎熬他心头的硬弦,嘎吱嘎吱,割出鼓胀的酸涩。

  

  “为什么不再弹刚才那首?”

  

  “不会。”

  

  “只是感到陌生,稍微回忆又能想起来吧!”

  

  “很多年前的曲子,记不清。”

  

  “你说谎!”

  

  “?”佐助不理解他的激动。

  

  博人忿忿跑走了。

  

  远山上的那颗星,不妥协,不退缩,身无牵挂,杀意凛凛。他拔刀指天下,天下尽做蝼蚁。

  

  这只是博人的想象。

  

  宇智波佐助身上有一颗洞,直穿心脏。他身怀破绽。


  


  

  

  3.

  

  佐助七日后出发云之国,趁临走要再给留下博人训练题,博人却推脱,说打算独自练习千鸟,佐助就随了他。事实上博人整日躲在日向大宅,与日足待在一起。

  

  “还是不对!”日足老爷狠狠往博人手上抽了一戒尺。

  

  少年正练习三味线,大概男性天生缺乏驾驭细腻琴具的天赋,他怎么都摆不出端庄的姿势,醉汉抱酒瓶似的把琴含在胸口。用日足的话说,“十足低廉”。

  

  “这样在台上表演可丢日向的脸面。”他那平时宠溺人的爷爷,在教习一事上要求极为严厉,据母亲和小姨诉苦,小时练拳日日挨打,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。因此爷爷在博人出生后护犊子的平常老人模样,也让两位亲生女惊掉下巴。

  

  博人此前突然回家,声称要外出任务,给异国敬老院老人演奏三味线,指名学了《春曰》。

  

  “展现木叶大族风度呀。”他说。

  

  这可给了日足再振雄风的机会。此刻博人被打得满手红肿叫苦不迭,全是自找。也多亏严师相伴,七日下来,他的曲儿也弹出几分大族风范。除了他的姿势。但博人已忍耐不得,佐助出行时刻已到,他必须追上去。

  

  日足别过头挥挥手,示意就这么着吧。博人就背上琴,吭哧吭哧冲到村口,远远瞧见佐助,披风猎猎,旁处站了鸣人。

  

  博人刚想大喊,却看到佐助蹙起眉头。


  

  

  鸣人在给佐助送礼。

  

  “你旧伤又复发了吧我说,”火影抛去一瓶膏药,“小樱给的。”

  

  佐助接过,点头:“多谢。”

  

  “那就上门道谢啊,和我说也没用。”

  

  佐助不语。

  

  “她都等这么多年了……你就不能……”

  

  “鸣人。”

  

  鸣人自知白说,闭嘴不语。佐助犟起来,十头牛拉不回,他是领教过的。可看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儿又不服,故意说:“就爱让在乎你的人不高兴啊。”

  

  佐助心头忽然一抽,眼前弧光闪烁,忍不住蹙眉。他抬头看鸣人,发现那双天空般无垠的眼里仅有恨铁不成钢的责令,确实在因为他不高兴着。


  “佐助,就当我求你啦,”几天前的火影办公室内,七代目双手合十哀求道,“这件事涉及云之国与火之国的战略平衡,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,除了你,我想不出第二个人。”

  

  云之国与火之国接壤,交往甚密,近期却陡然陷入十分紧张的氛围中,云之国在边境连续扣押运往火之国的货车,似乎是在制造冲突。火之国发现云之国背后另有主谋,要忍者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得秘密。在云之国的几位主脑中,将军宫野郁人是最易突破的关卡,他表面上庄严持重,私底下频频流连游郭游廊,尤其喜好男色,养了好几位花魁太夫,云之国的红灯区甚至为他专设男性太夫,因此这位将军被定为最佳的谋探对象。问题在于,间谍活动期限短则一两月,长达三五年,是极难把握的活计,即使是资深忍者,也不能保证不漏破绽。

  

  这件任务的棘手处,首在急迫。

  

  除至高无上的幻术血继写轮眼外别无他法。佐助出马,与对象稍一接触,便悉知真相。

  

  二要不动声色。

  

  幻术是术,术就会留下痕迹,一旦人从幻境逃出,便能意识到自己有此遭遇,忍者的存在将被暴露。火之国要在暗地离间云之国与主使者的谋划的同时,继续与云之国保持友好,绝不可令将军发现自己被套话。这也是为什么,佐助无法直接探到将军跟前施术,必须绕入其身侧的原因。

  

  “为什么是游郭。”佐助皱眉。但他一看鸣人作出要扯一大堆的态势,又摆摆手,“无所谓,我去。”

  

  大约是少年时的那场追逐耗尽佐助所有反抗的力气,漩涡鸣人往后一有要求,他甚至都不愿听理由,做就是了,即使要他蛰伏游郭扮作供人赏玩的太夫,也总有鸣人的道理。鸣人也提到他越来越好说话。但佐助想,那只因为是鸣人罢了,这是他心中独一无二之人。看到男人展露开朗笑颜,冷峰上的心也荡涤暖流。

  

  “就爱让在乎你的人不高兴啊。”——鸣人却是不知道的。

  

  无情人非无情,是枉负深情。

  

  这不是该由他翻涌的心情。佐助撇开眼,转身欲走,这时遥遥跟来破锣烂鼓一声吼——

  

  “师父!”

  

  鸣人转头喊:“你跑来干什么呢我说。”

  

  博人撇下鬼脸,躲到佐助身后:“我跟师父一起去!”

  

  “别添乱。”开玩笑,游郭是什么地方,哪容得博人肆意跟随。孩子逃到很远的地方去,不理会。做爸的叫不动娃,只得向佐助示意,劳烦师父开个金口,佐助却错开他的视线。“忍者必须有足够的历练。”居然允许。

  

  博人撅起嘴,很不屑地瞧眼鸣人:“师父就爱带着我!”

  

  七代目火影来不及发火,一高一矮两人已走远,徒留他在原地恼怒喘气,无可奈何,又感于师徒默契。他也曾与自来也出入烟花地的。自来也为人豪迈不拘小节,时常将小鸣人带入室内旁观他的浪迹,邀着孩子一起喝酒。小鸣人战战兢兢不敢多喝,倒是自来也大口清酒入肚,很快醉了,反而没力气照顾姑娘,和鸣人勾肩搭背地唱歌,唱火之国大好河山,唱木叶晨露夜蝇,唱到鸣人也跟着鬼哭狼嚎,两人一齐倒在木地板上,一觉到天亮。

  

  佐助也会那样与博人相处吗,鸣人想,又觉得不可能,佐助甚至没同他喝过酒呢。从他当上火影,佐助也越走越远,两人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一聊。这许久有多久,鸣人记不清。

  

  七代目回神时,佐助与博人已消失在地平线。


  

  


  

  4.

  

  佐助一到云国地界,就被带入木叶为间谍活动而设的茶屋。接头人代号信,长相肖似大和,此外还有几名助手。可能是为避人耳目,负责地下任务的忍者个个眉目平凡,落到人群里,极易模糊形貌。据信通报,宫野将军定于三日后下榻茶屋,他向来谨慎,提早半月物色玩处,再分派忍者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,每次出行,往往成群结队。信早在半月前放风出去,说有一绝色男子入驻茶屋,正从田之国运来途中,宫野身侧人听说后来要画像,惊为天人,便定下了。

  

  “这是……小时候的师父?”图上少年额头光洁,双目深邃,气质如明月高悬般出尘,颇有几分似佐助,不过其人眼带笑意,温润儒雅,倒没有佐助的凛冽。

  

  “宇智波大人少年时,实力与相貌的名气同等,将军是为此前来。”宫野听到来人与宇智波佐助有九分像,才坚决来此。

  

  博人转头继续看图中少年,依稀觉得他在朝自己笑。

  

  “一定要穿成这样吗。”身后门开了,一名少年人着白衣,步履款款。

  

  他目若朗星,长眉精巧,皮肤明玉似的白皙透亮,室内香花翩飞,一瓣白樱落发间,他伸手去拂,有白鹤点水之风姿。博人看得心颤,噔噔噔前踏几步,嘴里磕绊着,师……佐……宇智波大人!用敬语称呼太远,用名字唤叫太近,最终竟发出世人崇拜迷恋的喊叫。少年闻言蹙眉,声音泠泠若碎玉:“无聊。”眼尾吊出不耐,是佐助平日凶相。

  

  博人这下有了冷静,眼睛却不知该往何处摆,呆呆傻傻坐回原位,看佐助同信说话。原来佐助十六岁时长这模样。也不太高嘛,待自己长到十六岁,一定能超过他,这样想,博人就站起来跟到佐助身边,悄悄和他比。佐助没在意,与信谈妥事宜后,兀自坐到窗边整理用具。信则对博人说:“任务期间,您就在客房休息吧。”

  

  “怎么可能!”博人不满,“我要保护师父!”

  

  佐助看他一眼,对信说:“他跟着我。”

  

  “那得请您屈尊扮作宇智波大人的小厮。”

  

  所谓小厮,其实是男色中的雏儿阶段,服侍更高一阶的太夫,端茶送水,偶尔也参与演出。

  

  “交给我吧。”博人拍胸脯道。


  

  

  为快速进入角色,这三日,佐助与博人必须像真正的太夫与小厮般生活。小厮起床第一件事是为太夫梳妆打扮,然后跟随老师们学习各类技艺,待到晌午,伺候太夫进食,晚上茶屋的生意最好,太夫坐进席间与来客对谈,几番来往下,若客人深得他欢喜,就拉开帘幕与之亲近,不得欢喜,送人离去便尽了一日。总而言之,小厮必须常伴太夫左右。佐助平时不叫博人伺候,这回倒意外得了享清福的机会。

  

  “内轮老师,您今天想活泼可爱呢?还是清纯动人?”博人左手抖大花红衣,右手挥舞鹅黄长衫,自己给自己套了件花花绿绿的玩意儿。


  佐助,如今化名内轮佐也,嫌恶地看他一眼,随手从柜里抓了白色单衣裹上。“你适应得不错。可以留下。”


  “师父!”


  按例佐助早午晚各沿回廊兜一圈儿,目的是为了让趴在屋檐上探查内情的忍者看个明白。这样晃到第三天夜晚,将军终于放心,喜气洋洋到了茶屋。屏退侍从,孤身进了佐助屋内,与他一帘之隔,只消佐助轻轻抖开帘子,一切真相尽在眼底。


  “将军,”宫野郁人刚刚坐定,屋顶忽然飘来一声叫唤,男人瞬间从窗侧探头。“请您一切小心。”


  宫野烦躁地挥挥手:“山东先生不必多心。”


  “护卫您是山东京传的职责。”男人坚持,“我会时刻注意您的动向。”


  那严肃气叫将军浑身不适,忍耐着道: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待他影子渐逝,宫野露出不耐面目,对帘子后的佐助说:“下属鲁莽,叫内轮先生受惊。”


  佐助摇头,问:“那就是忍者?”


  宫野只看到帘后纤细的少年影影绰绰,衣领下藏着扇面似的胸骨,心神荡漾,嘴里应承是呀那就是忍者,一边忍不住前倾去探。博人见状啐道,色鬼。


  “我是将军的护卫忍者。”硬梆梆的声音忽从头顶传来,“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,专心服侍将军。”是那名为山东京传的忍者。博人心惊,这名忍者看上去毫无特殊,行走间悄无声息,刚才他明明感觉到这人走远,转瞬竟又到屋顶。他究竟是千里耳,还是瞬身过人?


  被打断的宫野气恼了:“山东君,内轮先生的问题并无不妥,你先退下吧。”


  “恕难从命。”说罢又隐没去影子。


  将军闻言愤愤吐气,冲佐助堆笑:“这家伙固执烦人,却很可靠,内轮先生别见怪,也请您当我是名普通客人。”


  佐助颔首:“只谈风月。”


  不得不说佐助确实聪慧过人,用语言套话的方法对于他这般沉默寡言的自负之人向来没有必要,为了这次行动,他跟着信几度进出,居然搞懂了风月场子里的察言观色,砸了众多姑娘的饭碗。此后他与将军弹琴饮酒听男人吹嘘武力,都过得融洽,最终将军不仅迷恋他帘后倩影,也拜服于他见多识广的明慧。博人在旁听得一愣一愣。这帘,是不得不掀了。


  “佐也,我想瞧瞧你的样子。”宫野郁人干下一杯酒,面容已升起醉意。


  博人笑了。时机很好,这时与将军对视,即使产生一瞬间的恍惚,也将被当做醉酒时的生理反应。凭师父的写轮眼,还能植入一个短暂的替代记忆,防止当下暴露,等将军回家再想起这回事,又忘了端倪。


  “将军,是时候回去了。”未料那名忍者又来打扰。


  博人暗道没规矩,这家伙也太不拿将军当回事啦。


  果然宫野发火:“你这混蛋太扫兴!我正要和内轮先生见面!快下去,别来打扰。”


  “是时候回去了。”山东京传在门外坚持。


  宫野气得向门砸酒瓶:“到底谁是将军!”


  门后人一动不动。


  佐助这时说:“您去吧。我们下次再见。”


  宫野叹气:“我明天再……”


  “您必须在半月后出行。”山东京传说。


  博人大惊:“内轮老师过几日要回田之国呢。”他原是从田之国请来的太夫。


  宫野闻言立刻冲山东京传大怒道:“你快滚出去!别来打扰我与佐也相处。忍者只是忍者,你的任务是听我命令!”


  “将军,您别忘了,我是……”


  “你被革职了!”


  “什么?”


  “快回你的土之国,我会联络岩隐村再派遣一名忍者。”


  博人心头一颤。岩隐?


  门忽然扯开,来人下巴方正,面如刀削,双目炯炯,十分忠厚的老实样。他身上杀气浓烈,博人被逼得往后一退,佐助轻轻托住他。


  “将军,您太过心直口快。”


  宫野这时也意识到,他说漏了嘴。云之国将军身边跟随一名岩忍,这下用不着写轮眼,事实已昭然若揭。


  山东京传拔出苦无:“很遗憾,您一夜春宵要打水漂,最后看一眼这位先生吧。”竟要杀人灭口。


  “山东,等等!”


  山东京传握刀直刺,博人冲到佐助身前,已结了雷遁印,忽遭扯住领子向后一扔,佐助挡在他身前,直面苦无。纱帘翩飞。


  山东京传只觉眼前红光闪烁,鼻尖涌上清风草子香气。身下那人神情淡淡,如海面升月,光华粲然。


  手中刀刃忽落。


  他抚上少年面庞,轻揉冷撇着的嘴角,不知怎的觉得心神惶惑浑身滚烫,手指簌簌抖。他一把将佐助抓进怀里,啃那素白的脖颈。


  “混蛋——”博人暗握手里剑冲上去。


  山东京传被一脚踢到地上。


  “混账!”竟是将军,咬牙愤懑,“人呢!把这家伙拖下去!竟敢当我的面侮辱太夫!欺人太甚!!来人!”


  佐助冷着脸,瞥着怔愣在地的岩隐忍者。博人跑来看他,发现脖子左侧已肿起一片。


  “师父……”


  佐助转身进屋,留将军在后追着道歉。


  “宫野将军,”他对将军说,“我即日便回田之国。”


  



  

  5.


  之后,任凭将军如何哀求,信也不放他进来见人了。又听说山东京传突然发狂,挣脱众人向城外奔去。


  这一番变故又急又快,博人云里雾里,即使凭他的眼力也看到了,师父在山东京传接近瞬间,对他使用了写轮眼。那忍者突然的轻薄举动,极为可能是佐助诱使下做出的。


  为什么?


  “师父……”他正欲开口询问,佐助已换了真身出来,长发遮面,一身黑衣,手中刀光霍霍。


  “你待在这里,”佐助说,“三刻钟后回。”便倾身跃出窗外。


  三刻钟,佐助果然回来,面目肃杀,若黑夜爬出的一只鬼。他抖出刀,刀尖还有血,滴滴答答浸湿毛巾。他去杀了人。


  博人脑中立刻浮现面颊方正的那名岩隐。


  佐助说:“他不能留。”


  一名忍者,当着雇主的面轻薄雇主心仪之人,已犯大忌;脱身逃跑,是第二忌;这时岩隐被杀,死于云之国,云土两国便算结下仇怨。之后火之国从中作梗,也更为便利。这件事,是佐助要教给博人的。


  “忍者并不如你想象中简单。”他说。


  博人听得恍惚,中忍考试后,他跟着佐助游历,以为走上一条与影正相若的英雄之旅,孤身救济天下。未料即便是佐助,也接受任务,做暗中挑拨的勾当。他给岩隐下幻术,令其做猥亵之举,然后主动逃跑,在城外一处草丛傻站,等佐助来了结他的性命。这一连串做法,佐助竟连眼都不眨。


  博人连退几步:“为……什么……”他已不是见死人就心情跌宕的初生牛犊,但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。佐助竟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筹码。


  擦刀的男人看他一眼,说:“这就是忍者。”


  不畏生死,何况躯壳?


  番茄滚白糖可香,却不比煮熟的汤汁营养,好食的孩子们不关心,长大后却要知道。威风凛凛的这些人,向来不止威风凛凛,他们还很冷静,很苦闷,很是忍耐着一种无解的现实。


  博人听不懂呀,他站起来,退出去,小跑着地。跑到门外,秋风刺啦啦扎得他一抖,脑子里都是佐助冷峭的眼神。


  “你为什么不能挥一刀厉害地了结他们。或者瞪蹬眼睛,了不起地要他们说出真话。”


  “雷之国大名被发现中了幻术,云隐就把当时所有在主城的别国忍者抓起来,一个个逼问,最终找出木叶山中家的人。他被悬挂城头,木叶还送上厚礼道歉。”


  “你不是平凡忍者。”


  “所以更没有了不起的资格。”


  博人无法反对,就说:


  “是我爸叫你来的,你应该继续探查大筒木一族的秘密,不应该在这里。”


  “没有别的人选。”


  “他真坏。”


  “他信任我。”


  博人在外面站了会儿,又跑回去,拉开门,想告诉佐助,那你可以不答应呀。佐助却不在屋里,浴室里有水声。于是他又进了浴室,他没想过自己不可以进去,他们常常共用洗浴间。佐助刚解开两粒扣,靠在瓷墙上,很勉强地支撑,云雾缭绕里,男人闭着眼,像在忍耐。


  佐助痛到浑身抽筋。他少年时像锋刃,每出场带起一地冰棱,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代价却是骨头在药物作用下日复一日地松动,经年累积在骨髓里,会突然化作咬牙切齿的鼠啮,在骨头根尖大快朵颐。后来纵使有大蛇丸与春野樱联手修复,也无法令他爽快多少,只能靠特效药简单压制。


  博人吓到了,小心翼翼挪上来,问怎么了,我去叫医生,佐助指指披风。博人抓着伤药,端进来把椅子,帮他脱下衣服,那病似正凶猛发作,他连手都抬不起。衣衫褪了,露出惨惨白的背脊,青筋蛇行般盘突。孩子跪下来,把清凉凉的膏药仔细涂上那些跳动的血管,仿佛火浇矿地,烧出一片蜿蜒熔浆,青筋肉眼可见地肿起,又惨惨淡淡地消褪。博人更小心。等到涂完上半身,大半瓶膏药都没了。


  之后佐助用不上博人,把他赶出来,孩子就守在门外,警惕地等候。佐助没出什么事,探出头说要洗澡了,让孩子出去置办吃食。


  早先发生的冲撞,两人都忘了。


  博人请厨娘做佐助爱吃的鱼。秋刀鱼敞开肚皮,加上一碗汤,一杯茶,刺身、蔬菜和米饭,热气腾腾等在桌前。信说可以喝点酒暖暖身体。不久厨娘拉开门,送上煨热的米酒,酒液黄澄澄。


  水声停了,男人的影子在擦身穿衣。


  博人一边给鱼挑刺,一边听利落的衣料摩擦声。应该没事了吧。暂时没事吧。他发现原来佐助当真不算无坚不摧,至少从身体素质上,远不如他爸,他爸熬几十个日日夜夜,始终活得很好。以后会怎样呢,他想一想,想不深,佐助是不会告诉他的。


  这时佐助坐下来,第一口喝的是酒,第二口也是酒。


  “千鸟练得怎么样?”他突然问。此前所有的话题都未涉及千鸟,这时说起,就像故意扯开话题。


  博人答不出,他可没练呢。


  佐助也不要他回答,早先看孩子手上的伤口就知道了,那不是练千鸟会有的伤。


  “练了什么?”佐助问。


  “琴。”博人爬进包裹,翻出一把琴,“弹给你听?”


  “没兴趣。”


  博人才不管,已经摆好姿势。


  佐助就点头让他弹,自己开始吃饭。鱼做得不错。


  未料博人弹出第一个音就让他吃不下去。


  “佐助,认真听啊。”他伸出手去摘头顶的灯,鼬把小胖手抓在掌心,指指母亲,“妈妈给你弹琴。”


  他嘟起嘴,两颊鼓成仓鼠:“哥哥我们去抓太阳。”


  鼬笑:“现在是晚上,太阳睡觉啦,明天早上再抓吧。”


  “我起床你都不见的!”


  “晚饭我会回来。”


  “太阳又睡了!”


  “那就和妈妈一起唱歌,叫春天早一点到。”美琴拨弦,“春天到了,太阳就睡得晚啦。”


  那一年雪大。往后几年没下雪,春天却一直没来。


  佐助吃得更快,简直有点狼吞虎咽。但他听出博人弹得很好,每一个音都正确。


  “……师父?”博人突然停下,“你哭了吗?”



  


  

  6.


  佐助这辈子,活得不算辛苦。他一生有求,永远有目的地可以行进,比之许多沉浮俗世不知所谓的人幸运太多。为此断臂割心,都是奖章,不算伤口。他听到琴声,睁着乌亮亮的眼睛,里头是芥末蒸起的水光,他没有哭。反而扬起一点儿淡笑,单手拍拍桌,当作零碎掌声。


  “弹得不错。”


  让他想起过往乐事。那些事不常有机会回到他心里。


  这时天边落下一头鹰,带来鸣人的信。


  “佐助,云之国与土之国恐有进一步交涉,劳你探查。”意思是要继续扮作太夫,深入敌营。


  佐助提笔就写个好。正要送走,博人忽然一踢上去,佐助抬手抓住。三枚手里剑已往鹰身上冲。这时佐助无暇分出手结印阻挡。


  未料他随口吹哨,鹰闻声侧躲,迎空飞走。


  “时机、位置都对,很好。”佐助说。


  “你别再听他的了!”


  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

  “那个混蛋!”博人恨声,“就让你做这种脏事!”


  “博人,”佐助居然板起面孔,轮回眼紫光流露,“别这样说你父亲。”他一点儿不像开玩笑。


  博人知道了,那是大人间的故事,得追溯到很久以前,他还没出生的时候,左手与右手牢牢相握,定下契约。此间一切,都叫心甘情愿。


  “对不起。”博人说,“我多管闲事。”


  佐助说,后事更难,你先回去吧。已经把信叫来,要他送博人出云国地界。


  博人拳打脚踢,被佐助硬凑了行李扔到信怀里。任他怎么大叫抗议都无效。佐助决定的事是不可反对的。带他来是为了让他学习,让他走——


  “我不走!我没学会千鸟!不走!”拉着信一起滚到地上。


  佐助叹气,问:“宫野郁人的弱点是什么?”


  博人愣愣答道:“色……好色。”


  “山东京传呢?”


  “忠诚?固执?”


  “我呢?”佐助问。


  博人说不出。左手残疾,身怀旧疾,心中旧痛,以及漩涡鸣人。太多了,他一时竟说不出。


  “你学到了。”佐助说。


  他走到博人跟前,蹲下来,手上来不及套上护手。白亮亮的手指朝博人额顶狠狠一弹:


  “到时候见。”




  END

  

  写到后来失去意识,不知写了点什么,匆匆结尾。大概就是博人渐渐意识到佐助从神变人的过程。


  山东京传是日本通俗文学家,真有其人,著有《江户生艳气桦烧》、《通言总篱》、《古契三娼》、《倾城买四十八手》。特邀客串演员。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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